2018年3月20日 星期二

一期一會 柏林愛樂

柏林愛樂。翻拍自場刊。
睽違十二年,柏林愛樂樂團(Berliner Philharmoniker)於十一月再度訪港,樂迷皆引頸以待這一期一會的音樂盛事。

不過今年(2017)音樂會的變卦甚多。(最可惜的一宗,是原訂11月訪港的杜達美和西蒙玻利瓦爾交響樂團,因指揮批評委內瑞拉總統而「被取消」巡演)柏林愛樂的首場演出原由郎朗任獨奏,但因鋼琴家手傷未癒,最終由韓國新貴趙成珍頂替(中國和日本場次,則由王羽佳頂替),樂曲由巴托改為拉威爾的鋼琴協奏曲。不過正因有樂迷退票,才造就我得以在十月底補購門票,親身觀賞兩場在香港的演出。

記得樂團上次訪港時,我因未能負擔昂貴門票,只能望團興嘆,今回總算沒和歷圖爵士(Sir Simon Rattle)失諸交臂。事實上,這次亞洲巡演是歷圖卸任總指揮前最後一次訪亞,之後便會回歸故里,出任倫敦交響樂團(LSO)音樂總監;所以這次若錯失了,恐怕此生也沒有機會再現場觀賞「Rattle和Berlin Phil」這個組合了。

柏林愛樂建團超過百年,但與她關係密切的指揮只有數位。眾所周知,令她揚名四海的是卡拉揚:自1955年出任樂團總監三十多年,一手建立起樂團華麗的音色,並灌錄了大量唱片。而歷圖的厲害之處,正是能夠擺脫卡拉揚(及其後的Abbado)的「影子」;開拓大量現代曲目、推出自家品牌錄音、2009年創立「Digital Concert Hall」讓全球樂迷網上同步欣賞直播.....這些推陳出新的做法,令柏林愛樂名氣更勝從前。不過說到底,我最關心還是在歷圖棒下,樂團的風格是怎樣的呢?

綜合兩場演出,我想「精準優雅、氣勢磅礡」應是最恰當的形容。

歷圖一頭標誌性的曲髮好像開始稀疏了,但肢體動作仍充滿活力,一些強音量樂段,樂團簡直「震耳欲聾」,觀眾有如被濃密的音牆緊緊包圍,這是聽本地樂團從未有過的刺激體驗。有座位較前的朋友打趣說,幸好不是奏馬勒,否則耳膜已穿洞!當然大音量不代表好,還必須有細致迷人的對比,才足堪擔起「頂尖」之名。

我亦甚喜歡樂團的弦樂部布局:第一和第二小提琴,分別處於弦樂部左右側(早前在澳門聽布萊梅德意志室樂團也見同樣布局),而非合在一起。這安排令兩個聲部皆清晰可聞,音效更立體(但前提是你要坐在舞台正面和較前位置),不知港樂未來會否仿傚?

是次巡演曲目,雖沒有我最期待的馬勒,但無論布拉姆斯和拉赫曼尼諾夫都能凸顯樂團的爆炸力。令人失望的反而是樂師的安排。不知何解,幾位被視為「靈魂人物」的樂師,如長笛首席Emmanuel Pahud和雙簧管首席Albrecht Mayer皆缺席首場演出,兩晚的concertmaster也不相同。(據場刊資料,樂團共有三位concertmaster,部分管樂也有兩位首席)。因技巧較高的樂師只參與第二場演出,導致兩晚音樂會水準有明顯落差,殊為可惜。

長笛情況特别明顯。首晚的拉威爾《G大調鋼琴協奏曲》,第二樂章由綿長的鋼琴獨奏展開,趙成珍彈得略為拘謹,但不失印象派的飄逸迷離感,可惜緊接其後吹奏旋律的長笛先生,卻無法維持同樣意境,白白浪費了輕淡低迴的鋼琴襯托。而第二晚,因有Pahud壓場,情況即時逆轉,不少由長笛獨當一面的樂段,皆令觀眾十分陶醉。

當然,只看第二場的觀眾是會非常滿足的。上半場的《Petrushka》,管樂發揮超凡,怪異氣氛表露無遺。下半場,是歷圖首次指揮柏林愛樂演奏拉赫曼尼諾夫的《第三交響曲》。比起「第二」,「第三」向來是不受注目的黑馬,沒想到令人一聽難忘。長笛、雙簧管、小號和弦樂部皆出色,日裔樂團首席Daishin Kashimoto的獨奏樂段,可謂絲絲入扣。而第二樂章由獨奏圓號與豎琴伴奏展開,中間夾著激昂的諧謔曲,尤能突顯樂團強烈的對比和爆發力。第二晚可說是在全沒預想之下,經歷了一場激烈的音樂盛宴,相信這印象會一直留在腦海裡,直至或許十年後再跟柏林愛樂相遇。

原刊於2018年1月27日《文滙報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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