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mprovisation就是王道 訪大提琴家羅詠媞

優雅、嫻靜、勤於練習，但有點悶和死板。這是我們對古典音樂家的普遍印象。

生於香港、在美學音樂的大提琴家羅詠媞（Wendy Law），完全顛覆了大家對古典artist這種cliché 想像。她自言：最怕背書，最愛搞嘢。經常笑聲朗朗的她，除了在音樂廳拉大提琴外，她所創立的室樂組合Classical Jam，會深入美國不同社區，讓觀眾體會不一樣的音樂經驗，為他們「充權」。

生於音樂世家，3歲學琴，9歲開始拉大提琴，對Wendy來說，玩音樂就如呼吸空氣般自然。「自小家裡便很有音樂氣氛，因為爹地（羅永暉）是作曲家，媽咪就彈琴和唱opera。」

耳濡目染和遺傳因子的雙重作用下，Wendy細細個已是校際音樂節贏家，沒想到這跟她轉拉大提琴有關。「最初學大提琴是想多學一種樂器，誰知學學吓鍾意咗！我諗其中一個原因，係覺得個個小朋友都彈鋼琴，很少人學大提琴，無咁大競爭吧！哈哈！另一原因，是我爹地鍾意大提琴。」

12歲時Wendy已在母親陪伴下到美國波士頓唸書，後進入New England Conservatory和茱莉亞音樂學院，先後隨Laurence Lesser與Joel Krosnick習大提琴。「老師有兩種，一種是純粹教技巧和音樂，另一種則是mentor，我很幸運，遇上的老師都是最好的，既是老師又是mentor。譬如他們會告訴我應該參加什麼比賽、彈給誰聽、彈什麼曲子等，引領著我。」Wendy說。琴藝受到各方欣賞的她，曾經和紐約愛樂、波士頓交響樂團、新加坡交響樂團等合作，今年則擔任香港小交響樂團的「駐團藝術家」，除了正規音樂會，她擔任藝術總監的室樂組合Classical Jam亦會參與小交@ArtisTree的免費音樂活動。

說是室樂組合，但Classical Jam絕不是一般的chamber group。首先是所用的樂器與別不同：小中大提琴之外，加進了長笛和敲擊樂。「很多人都問，為何你們的樂器組合如此有趣？哈哈，咁人人都彈string quartet，我想特別一點！不過最重要係，我想找最好的音樂人和最好的teaching artists，what I was looking for is the right people, not the right instrument.」

Classical Jam所玩音樂極多元化，除了傳統古典作品，也有成員和當代音樂家的新創作。不過最特別之處，是她的使命：將被動的聽眾變成主動的參與者（participants）。「事緣六、七年前在美國，我去了一個solo tour，到學校、安老院、公司機構等做outreach concert。當時我覺得，應該要有個這樣的ensemble，它的使命是connect with audience。」

Wendy甚至覺得，唯有用這種模式古典樂才有未來。「以前的音樂會係：你不懂貝多芬? That's too bad for you! 但那個model早已唔work。音樂的未來，關乎和觀眾的關係。來到廿一世紀，面對年輕觀眾，you have to engage。這是keyword，engage，engage，engage！」她相信，音樂是for everyone, by everyone，「所以我們的演出有很多audience interaction，不是彈完鞠個躬就算。」

所謂觀眾參與（engagement），我們能想到的，不外乎一起打拍子、一起奏自攜樂器，但原來engagement也可以很有創意。「譬如這次ArtisTree演出，有一首《數獨遊戲》，在場者要一邊solve數獨問題，我們一邊演奏。」寓音樂於遊戲，相當好玩，但不怕香港觀眾太被動，不願engage嗎？「唔驚，我們的成員都是經驗豐富的teaching artist。我們去過日本，那兒的女孩更怕羞，一樣無問題。」難怪Wendy如此自信，因為她多年來都是紐約愛樂的teaching artist，經常在美國public school教學生和老師，而這次她也會到香港一些學校搞即興工作坊。

今時今日聽到「即興」，第一時間會想到爵士樂手。其實古典音樂家曾幾何時也很能即興，巴赫、莫扎特、貝多芬、蕭邦、舒伯特等，在生時都是即興大師，蕭邦的密友George Sand更曾驚嘆，蕭邦的作品「只是他即興演出的一道淡淡影子」！

可惜，隨著演奏和作曲各自成為專業，現今古典樂手已和即興越走越遠，連取得八級演奏資格的人，都會覺得即興「很難」。問Wendy：「音樂根底不深的參與者，能即興嗎？」她答：「我們的理念是：improvisation is for all, regardless of level.（人人都能即興，不論程度）。試過工作坊有個八歲孩子，他只懂拉大提琴的兩個音，但我們都可以令他有artistic choices：自己決定什麼時候拉哪個音。雖然他很怕羞，但最終參與了即興演出。這就是我們的使命，to empower任何有music ability的人。因為即興是一種skill，a skill to build confidence。」充滿自信的她，絕對活現了自己的說話。 (U Magazine，2013年10月)